专访李毓仑：风险控制最多只占成功中1%的比例

李毓仑，网络昵称：蓝色昆仑。大学期间专修数学，研究生时期攻读经济学。从1994年开始做股票和期货，有20年的交易经验。他认为期货市场是一门值得一辈子研究的博大精深的学问，目标是追求长时期持续稳定的盈利。

2009年荣获期货日报第三届全国期货实盘交易大赛优胜奖，2013年荣获期货日报第七届全国期货实盘交易大赛鼓励奖，荣获得第五届蓝海密剑期货实盘大赛中校晋衔奖。

问题1、李毓仑先生您好，感谢您接受专访。您在大学期间专修的学科是数学，研究生时期选择经济学，这些学科对您的投资之路是否有帮助？

李毓仑：能接受你们的采访，也是我的荣幸。我在蓝海密剑期货大赛中并未获得过冠军或亚军，只是在连续四年的比赛中基本实现了持续稳定的盈利，获得了十倍的增长。不过，这并不是我自己满意的结果。因为，在这期间我还没有建立起真正成熟科学合理的交易体系，尚处于攻坚阶段，这期间的很多交易都做得不好。

其实，实现长时期持续稳定的盈利几乎是所有有志于终身从事证券期货业的人的终极追求，也是对从事这一行所有人的最高要求，它是衡量他们是否真正成功的唯一标志。只有持续稳定的盈利你才能长时期最终积累起巨大的财富。99%的财富是在50岁之后取得的，98%的财富是60岁之后取得的。做这一行，如果你真正懂得了市场，掌握了正确的方法，那么，时间将会是最好的朋友。交易比赛与体育比赛不一样，短期的结果往往并不能反映选手的真实能力。很多时候闪闪发光的东西并不都是黄金。短期诱人的结果，往往并不代表未来。许多追求短期取得暴利的做法反而是长期持续稳定的盈利的敌人，不可能实现长期持续稳定的盈利。当然，并不是说持续长期稳定盈利的方法就不能取得短期的暴利。

我大学数学的学习以及后来数学研究让我逐步知道了什么是学问，什么是真理、逻辑、规律，知道了什么是追求真理，知道了对于智慧来讲逻辑就是一切的道理。同时逐渐培养起了一种锲而不舍、坚韧不拔、刨根问底的钻研精神，对一个问题，无论两年、三年还是五年或以上更长的时间，我会反反复复地思考，没有合理的答案决不罢休。敢于挑战传统，质疑常识，挑战权威。而后来学经济则是让我有机会选择了现在这个行当。

问题2、您从1994年开始做股票和期货，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二十年的从业经验，在这二十年里，股市经历了熊市和牛市的更替周期，请问您抓住了几次牛市？

李毓仑：是的，这是艰难漫长的二十年。这二十年的主基调是探索认识市场，而不是积累财富。因为，还没有真正懂得市场，怎么可能会理性地把握住市场机会从而稳定的积累财富？即使把握了几次机会，也是带有一定偶然性成分的。

问题3、在经历熊牛市的过程中，您的股票账户是否有大起大落的浮动？

李毓仑：毫无疑问，任何人在这个市场都一定会有大起大落的经历，有很多故事，何妨二十年，在这里讲不完。记得1994年、1995年之间，账户短时间从100万跌到50多万，后来很短时间又涨到130多万，然后不长的时间又渐渐跌落到了9万多。大概是1996年的时候，美国的克罗被邀请到深圳，我听了他所有的讲座，认真研读他的讲义，终于让我知道了两件事。一是严格的风险控制，二是价格趋势。从此以后一直到现在，我就没有任何一笔交易是没有严格风险控制的。因此，账户也再没有像开始时大起大落，这也是这么多年还活着的原因之一。不过结果是账户并没有因此而累积很多财富。这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风险控制只不过是成功交易的必要条件之一，但是它却只占到成功中最多1%的比例。因为连续亏损的次数多了，也就亏完了。只有风险控制，没有其它的，绝不可能达到成功。

问题4、到目前为止，您在股票上的业绩如何？

李毓仑：2008年之前的大牛市表现算是大致及格，2008年之后就一直没有交易股票，直到最近才开始。

问题5、根据您多年的操作经验，您觉得投资者在选股上应该从哪几个方面着重考虑？

李毓仑：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投资股票有两种方法应该是可行的，一种是巴菲特的那种方法，这种方法所遵循的原理是：如果一家公司很大可能能长时期（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每年都能盈利的话，那么，该公司的股票也就很大可能会长时期处于一个上涨的状态或上涨的趋势之中。因为上涨的过程一定是一个波折的过程，因此如果在相对低位买进，长时期持有，就很大可能会盈利。这里核心有三点，一是所谓好公司，二是所谓相对低位，三是长期持有。这里不好展开讲。第二种方法是完全不考虑公司，完全根据价格变化的规律来进行，这里要说明的是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所谓技术分析。

问题6、您觉得这两个市场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哪个市场更适合您做交易？

李毓仑：价格变化的规律完全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也许是你并不懂得价格变化的规律，如果在股票市场按照第一种做法可能会获得成功，但期货市场不行。对于我来说，这两个市场都适合。

问题7、股指期货是以沪深300指数作为标的物，它与股票市场息息相关，您是否有做股指期货？如果有，在股票市场总结出的经验和技术，对您操作股指期货是否有帮助？

李毓仑：我有做股指期货，它跟其它期货品种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同样是价格的变化而已。因此，我交易股指期货与交易其它商品期货完全一样，不会考虑它与股票有关的东西。

问题8、有人认为股票市场的投资者尤其是散户不适合进入股指期货市场，因为股票投资者习惯了做多的思维，对此您是如何看待的？

李毓仑：我认为，市场中绝大多数人无论做股票还是做期货，长期来看都不会有令人高兴的结果，这是市场规律。其实，任何一个行当，只有极少数人最终迈向成功。

问题9、您认为期货市场是一门值得一辈子研究的博大精深的学问，请问博大精深体现在哪些方面？为什么值得一辈子去研究？

李毓仑：任何一个行当，要把它弄精弄透，其学问都是博大精深的。千千万万的都算得上是既聪明又有知识的人，在这个行当长年累月、没日没夜、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奋力拼杀，谁不想成功？看看结果，最终却只有极少数人能成功。这里的成功并不是指短时间获得暴利的人。能说这个行业不是博大精深吗？并不是参与的人多，它就不博大精深了，参与的人多是因为它的门坎太低。否则，满街都是巴菲特索罗斯了。

我从1994年至1998年一直努力研究技术分析，丁圣元翻译的《期货市场技术分析》我最先得到，后来发现太多的问题太多的疑惑，根本进行不下去了。里面的很多东西只要问问为什么，你就会不得不抛弃它。连合理的解释都没有，还能用？还有信心用？于是在1998年我下定决心，另起炉灶，完全从白纸开始独立地思考和研究市场价格变化。我当时计划用五年时间完成这个研究，但结果远远超出我的预料，我觉得太难了，五年并没有什么像样的结果。但是，我知道我的方向是对的，只要坚持、再坚持会有好的结果。最终的结果是用了整整十五年，直至2014年7月，就是现在，我才基本完成了对市场商品价格变化规律的思考，也才在这个基础上建立起了成熟合理的交易体系。我想，对于我来说，现在之前的二十年是属于思考研究市场阶段，并不是赚钱的阶段，而从现在开始至今后的几十年才应该属于赚钱的阶段。我但愿是，十年磨一剑未敢试锋芒，再磨十年后泰山不可挡。

问题10、您在期货市场追求的是长时期持续稳定的盈利，请问您对“持续稳定的盈利”是如何定义的？

李毓仑：所谓“持续稳定的盈利”，我认为就是，盈利如果以年为单位，必须年复一年至少绝大多数年份都要处于盈利状态，直到你不进行交易为止。而不是半年、一年、两年、五年或十年等。

问题11、要保持长期持续稳定盈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请问您到目前为止是否已经实现？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您是如何具体实施的？

李毓仑：是的，要实现长期持续稳定的盈利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前面说过，它是交易者追求的终极目标。我认为如果有正确的市场理论，或者建立起了真正科学合理的交易体系，就会实现长期持续稳定的盈利。在我看来，市场中大多数人的交易体系都会至少存在着实现不了长期持续稳定盈利的重大缺陷。

所谓交易就是对市场机会进行买卖，市场机会就是那些对于判断来讲，很大可能“马上”就要开始至少相当幅度的上涨或下跌的情况。常言道，看懂生意或机会是世界上最难的事情之一。没有对一件事情相当深刻的理解认识，一般来说，是不可能真正理性地认识机会的。如果真正认识了什么是机会，就会做到长时期持续稳定的盈利。因此，一切生意的核心表面上看就是对机会的认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由于人的认识能力的局限性，你所能真正认识的机会一定是稀少的，或者你永远都不可能把握所有的机会。

问题12、您已经建立起一套合理完整的交易体系，您把它叫做“价格规律分析法”，这套体系并不是依据传统意义的技术分析和基本分析而建立的。请问您的体系和传统的技术分析和基本分析有何不同？

李毓仑：这么些年来，我更加明白一个道理，世界上没有人能随随便便轻轻松松地成功。在这个市场，只要时间稍微长一些的人都会体会到它的艰难性。如果想在这个市场取得成功，你不对这个市场本身有真正科学合理的认识，我想是绝对不可能的。这个成功并不是指短时期获取暴利，比赛获得了冠亚军，而是长时期持续稳定的盈利。在这个市场只要时间稍长的人都有过获取过暴利的经历，不足为奇。有一句话我们必须记住：科学乃胜利之本。

要正确认识这个市场，也就是要真正认识市场商品价格变化的规律。但是至少到现在要做到这一点却有着它特殊的艰难性。因为到现在为止，经济学或经济学的基石也是其基本原理“供需关系决定价格”，却不能够合理地解释许许多多无比常见的价格现象。经济学说到底就是价格学。顶尖的经济学家却弄不懂商品或股票价格的变化，这是经济学的尴尬与困惑。问题出在哪儿？相当多的人认为经济学并非真正的科学。这也许就是“供需关系决定价格变化”作为经济学的基石的合理性是否有问题。也许，所谓这个原理它也只不过是想当然，而且很容易想到的一个当然的结论而已，而实际上它并不是商品价格变化真正合理的解释。这有点类似当初太阳是绕地球转的一样。因此它也并没有或很少给人们的股票交易期货交易提供决定性的依据。也正因为如此，由于至今还没有给价格变化一个真正合理的解释，才会出现了既谈不上科学也谈不上经验的所谓技术分析等等。

十五年前我对市场商品价格变化的思考就是从挑战这个人们已被识为常识的公理开始的。思考的过程充满艰辛，很多问题无论你如何反反复复地琢磨都没有合理的结果，好多问题都是多少年后才有满意的答案。直到2014年为止，才给这个研究基本划上了句号。这个对市场商品价格变化的解释它是一个理论，是一个完整的体系，包括概念、结论、系统、结构，并不是三言两语。它至少能合理解释我所能罗列的各种价格现象。在此基础上，我也才在2014年刚刚建立起了比较成熟合理的交易体系。

在这里，简单地讲一下需要解决的价格变化一些重大问题。价格变化的现实告诉我们，价格是以趋势方式变化的，为什么？这是价格变化确定性的一面。价格趋势变化的大小和过程是任意的，为什么？这是价格变化不确定性的一面。价格趋势变化的过程是一个波波折折的过程，为什么？如何判断一个价格趋势实现的情况？相对大规模的趋势是如何形成的？如何判断？对于判断来讲，价格将要发生的变化我们只能得出可能性的结论，为什么？……一系列问题。对于交易来讲，机会就是其中一些极为特殊的价格趋势。

我的这个交易体系叫做价格规律分析法，它与传统意义上的技术分析或基本分析完全不同，没有任何关系。在这里我不对传统的技术分析发表言论，但是我想说的是，在用的时候，我们一定要问一问为什么，它的道理在哪儿？还可以统计一下长期坚持它的结果怎样？前些时候看到一篇《关于投资的50个真相》，其中有一条说：“如果有人和你提到图表、移动平均线、头肩顶、阻力位，赶紧躲开。”耐人寻味。至于传统的基本分析，人们常常说因为什么理由，价格就会怎样怎样，其实通常是并没有这样的逻辑关系的。很多时候，即使价格是这样变化的，实际上它与你列举的理由根本没有多少关系，甚至无关。通常这些结论都是些因果乱配的逻辑错误，并没有完全的因果关系。这也是为什么股评家比较多的原因之一。但是索罗斯他会由一些非常特殊的原因来判断出市场价格很大可能会发生的变化，然后交易。并且显然也只有极少数情况才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这也又印证了机会是稀少的，人的能力总是有限的。

问题13、您的“价格规律分析法”的核心是寻找市场商品价格很大可能将会发生相对大幅度上涨或下跌的情况，然后进行交易。请问您怎么定义“相对大幅度上涨”和“相对大幅度下跌”？

李毓仑：交易必须同时满足两个条件，一是成功的概率要很大，二是要有利可图。成功的概率要很大就是对于判断来讲价格必须是很大可能将会上涨或下跌。有利可图就是很大可能这个将会“上涨”或“下跌”的幅度必须不能太小，至少有相当的幅度，例如至少比止损设定的幅度要大，当然越大越好。

问题14、商品价格大幅上涨或大幅下跌的机会是相对稀少的，在没有这类机会时，您会怎么处理？您会不会尝试其它的交易机会？

李毓仑：是的，能够认识且能把握的商品价格相对大幅上涨下跌的机会是相对稀少的。常言道，投资就是等待，投资的高手就是等待的高手，投资常常是“千年等一回”。在机会没有到来之前你要做的就是等待。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做。

问题15、根据自己的性格、操作手法，每个交易员都会形成自己的操作风格，请问您在交易中采用的是短线、波段还是中长线的方式？为什么？

李毓仑：对于我来说，交易并没有长线、中线、短线之分，根据预先对价格变化做出的判断，该长则长，该短则短。如果认为持续下跌3个月左右的，那就持有头寸3个月左右。如果只是两个星期左右，那就持有头寸两个星期左右。

问题16、仓位的大小是很多投资者比较关心的问题，那么在您的交易中，您的持仓会控制在多少范围？

李毓仑：仓位的大小就是风险设置的问题。如果认为是机会，那么先设定所能承担的风险，例如总账户资金的10%作为风险，然后根据合理设定的止损位的价格与所进行交易的价格之间的差价计算所需交易的量。这个交易量所用资金是总资金的多少，当然可多可少。

问题17、在期货交易过程中，盈利和亏损会是常有的事情，请问在您的交易系统中如果出现盈利的时候是否会设置止盈？如果出现了亏损，您的止损又是如何设置的？

李毓仑：投资决策同时包括买和卖的一对决策，它不是单一的买或卖的决策。如果你不知道为何买入，你也将不知道为何卖出。也就是说如果你都不能明确地判断价格将会很可能发生的变化那你为什么要买入，即使买入了你又能如何才能持有头寸。如果价格变化达到了你所判断的目标，就应该平仓，它的意义并不是止盈。当然，价格变化达到了止损位就止损了。许多人认为“买入是徒弟、卖出才是师傅”是值得商榷的。

问题18、每个人在大亏之后表现的状态会有所不同，这也是最终能否盈利的关键，请问在大亏之后您是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的？

李毓仑：对于一个长时期作为职业从事这一行的人来说，发生亏损是他交易的一部分，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是完全正常的状态。世界上永远没有人能做到判断都正确。因为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完全把握导致价格变化之后的所有因素，我们得出的价格将要发生的变化，也就永远只不过是可能性的结论，也就是说有多种情况都可能发生。问题是我们能否判断出比较大的可能或很大可能会是哪一种情况发生。如果很大可能会发生什么，我们就交易，这样成功的可能性就大了。也就是说，如果长时期坚持这样交易，那么，成功会多些，亏损会少些。如果你真正明白了这些道理就无所谓情绪控制的问题了。盈利的关键并不是情绪控制，而是对市场正确认识与否。这就是理性的力量、真理的力量、科学的力量。

问题19、您参加过不少期货实盘大赛，请问您参赛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李毓仑：对于我来说，参赛是件随意的事情，因为报个名很容易并没有限制，但我知道，我获得名次的可能性将会很小，原因一是在这期间我对市场的认识还有诸多不足，自己的交易系统都还没有得以完善；二是因为每一笔交易严格的风险管理，即使交易对了获取的利润也将不能与别人满仓进行的相比。同时，我也不会认为是参加什么比赛使我的能力会有什么提高。我也绝不会为比赛而比赛，完全是正常的交易而已。在我看来，为比赛而比赛是学不到东西的，很多时候还会起反作用。但是，如果一种比赛是长时间的，例如5年或以上，我会有相当的热情参与。蓝海密剑比赛就是如此。这次我准备参加十年，看看十年后的结果如何。

问题20、在蓝海密剑的实盘大赛中，您的交易账户“蓝色昆仑”，从2013年2月到2013年8月份期间，累积净值从3.1增长到12.3，短短半年时间，翻了3倍，请问这期间的盈利主要得益于哪些方面？

李毓仑：当时我的判断豆油是机会，很大可能还会大幅度的下跌，于是比较重仓的沽出，大约八周之后平仓赚近千点。

问题21、这个账户在快速拉升之前，有过50%左右的最大回撤，这样的回撤在您的交易中属于正常现象吗？当账户出现较大的回撤时，您的交易手法会不会有所调整？

李毓仑：在这期间有回撤是正常的，由于对市场的认识当时还有相当的不足之处，有的交易在今天看来是不应做的，但是无论如何由于大的方向是对的，又有严格的风险控制，账户绝不会走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如果一个交易员的方法在不断调整，一会儿技术分析，一会儿基本分析，一会儿程序化交易等等，只能说明他对市场连自以为是的认识都还没有。